自然离我们有多远——对城市景观 “平民化”设计的探讨

　　如今，人们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重视景观的建设。开发商需要景观为项目增值；政府希望通过景观改造城市形象；对都市中的人们而言，良好的室外环境是生活质量提升的重要体现。在这个过程中，不论是开发商还是设计师，都在不断寻找新的设计思想。但是，在设计图纸越来越多、概念越来越丰富之后，图片上的美景却未必能如期呈现。那么，在图纸和现实之间，自然离我们到底有多远？作为景观的建设者，我们需要怎样做才能尽快为城市创造出美丽的环境呢？

　　景观“过度设计”现象

　　当铺天盖地的广告以各种“概念”包装着一个个楼盘和项目时，设计师也面临着令人困惑的挑战：到底要创造多少概念，才能满足人们日新月异的追求？在一个凡事需要“吸引眼球”的氛围里，某些景观设计似乎有了广告的色彩。不知不觉，景观成了一种“装饰”，或者说是建筑之外的涂脂抹粉。其中很典型的是一种可以叫做“过度设计”的现象，特征大致如下：
　　● 形式复杂
　　例如，在一个5万平方米的居住区里，楼与楼之间都设计一个小广场、一座亭子、一座小桥、一处水景和五种以上的铺装方式。这样加在一起，就是五个小广场、五座亭子、五座桥、五个大小不一的水池或喷泉、十几甚至几十种铺装方式。出于多样性的考虑，这些亭、桥、广场、喷泉的形式也要各不相同，加之沿路的台阶、门廊、高差变化，非常丰富。初来乍到，这里的确有“步移景易”的效果。但是，小区里的居民要天天面对这样的环境，就如同在收看不断重复播放的广告，很容易产生视觉疲劳。
　　● 铺装过多
　　以铺装为主的景观未必会“过度”，但“过度设计”的景观往往会呈现出以大量铺装为主体的现象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景观设计似乎简化成了铺装的平面设计。铺装在室外景观中的重要性当然不可替代，但它显然不是环境的全部。尤其在城市中、钢筋混凝土的空隙当中，最能使人眼前一亮的往往不是另一片钢筋混凝土，而是富有勃勃生机的绿色环境。过多的硬质铺装会让人感到冰冷，也失去了景观特有的创造力。
　　● 成本不菲
　　“过度设计”一个显而易见的后果就是造价的提高。上面提到的景观设施过多也必然导致建造成本的增加。在许多时候，人们对高级材料过于崇拜，仿佛只要有高档石材、奇花异草、进口设施，就能保证“精品”。但是，成本高并不意味着质量好，这是开发商和设计师都清楚的、并有过切身经历的。高级材料和高质量的环境也没有必然的联系，如果使用不当，使昂贵的材料产生廉价效果的例子并不少见。而由于“过度”，也消耗了很多不必要的人力及物力，甚至还有土地资源的成本。
　　● 使用不便
　　过于繁多的形式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对功能的影响。例如，在某个社区里，设计师认真地对地面铺装做了大量文章。为了追求变化，在每个楼的入口处铺上漂亮的卵石。但是，在出入口这样人流往来频繁的地方，凹凸的卵石走起来很不舒服，并容易绊倒老人和孩子，产生安全隐患。同样的在许多公共空间里，地面上都铺着光洁的玻璃或石材，表面上看形式很丰富，但这些材料都很不安全，特别是在雨雪季节，人们行走其上极易滑倒受伤。这时，多余的设计便成了画蛇添足。
　　其实，形式丰富并不是问题，问题在于如何把握丰富的程度。“过度设计”是不分情况的丰富，并不能让人感到愉悦。任何项目都有不同的挑战，最重要的是理解一个项目对环境的定位。比如居住区景观需要的是舒适、宜人，过多的变化和内容会适得其反。在很多情况下，城市中的景观是从属于建筑的，尤其是在北京、上海这样人口密度高的地方，建筑的形象通常是最为主导、最引人注目的。好的景观是在能够满足室外功能需求的基础上，为建筑提供和谐的背景。即使是需要制造亮点的商业环境，其设计重点也不是某个景点或建筑单体，而是商业活动所需要的整体气氛。因此，设计的适度直接影响着环境质量。

　　城市对景观的需求

　　细心观察不难发现，一个城市里总有些室外环境未必知名，却很宜人。而一些费了许多心思做出的景观，往往差强人意。一定有什么是被忽视了的，难道设计师忘记了努力要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？暂且回头想想，作为一个普通的城市居民更向往的外部环境是怎样的。
　　● 自然气息
　　在中国的大部分城市里，人、车和房子的数量均已接近饱和，而自然就更显得弥足珍贵。“物以稀为贵”，自然趣味对城市居民有着极强的吸引力。因此，景观设计师需要在有限的空间里，让人们尽可能地感受到接触自然的乐趣。这些乐趣包括穿梭在办公楼间瞥见初春的绿色，在傍晚回家的路上踏过夕阳下的树影，在周末面对一地鲜花或一簇水流的出神。多提供一点绿色和自然，城市景观的品质就会有很大的改观。
　　● 具有人性
“人性化”是一个很流行的词汇，但它不应只是设计说明里的一行粗体字。简言之，人性化就是不仅要好看，更要实用。环境不仅是为年轻人建造的，更应该为老人和孩子服务；不仅是为自己而造，更要考虑左邻右舍和远道而来的朋友。在设计时心里总想着这些人和他们的需求，人性化就不再是一纸空文。
　　● 质优价廉
　　在这个以满足大众需求为首任的时代，创造既优美、实用又造价低廉的产品是多数人的工作重点，景观设计也不例外。设计师通常不喜欢听到控制造价，仿佛这是开发商的托辞。可是，没有一个项目是不需要控制预算的，正如没有无限的生命可以挥霍一样，设计也没有无穷的资源可以随意使用，自然就要追求成本和效果的最佳比例。如前面所提到的，高造价不是高质量的保证，也不是惟一途径。现代工业已经证明，品质保证和大众化没有矛盾。在景观设计的领域里，许多人正通过质优价廉的设计为城市创造更美好的环境。

　　“平民化”景观设计思路

　　在大部分情况下，城市的室外环境是给百姓使用的。就是说，不需要有划时代的创意和震惊世界的效果，能够做到赏心悦目又舒适宜人就很不错。因此，大众化和平民化是多数人对景观的要求。已经有不少专家学者谈及对“平民化”设计的需求，但要做到既平易近人又优美也需要一定的原则和技巧。这里笔者将尝试归纳几条景观设计“平民化”的基本原则。
　　● 功能第一
　　设计师做的环境不仅是一张好看的图纸，也是供人们使用的。所以，任何设计上的妥协都不能放弃功能。在景观项目里，这些功能包括场地交通、地形、排水、活动需要（如休息、通行、聚会）、照明等。对使用者来讲，设计师是谁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是否实用并给人以美的享受。因此，使用者的需求永远比设计师的“想法”重要。如果设计者放低心态，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出发去研究、设计一处景观，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成果。
　　● 轻硬景、重绿植
　　正如人们常说的，景观设计师和建筑师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有植物作为素材。人们很可能不接受某个建筑形式，但很少会排斥一棵树或一朵花的存在，这就是人力无法超越自然的地方。在城市中，植物给人带来的快乐和美感是任何人工形式难以企及的。特别是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，把景观设计的重点放在种植上，往往比对地面铺装、小品的加工更能有效地塑造出环境气氛。
　　● 就地取材
　　设计的工作之一是发挥出材料应有的用途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材料没有高低好坏之分，只有适合与否。设计师应当了解各种材料及其所营造的效果，而不是简单地按价格划分高、中、低档。就地取材总是最有效的控制成本的手段，也容易实施。同时，本地的施工人员对材料上的选择也有很多好的经验，值得设计师学习。
　　总的来说，“平民化”设计的思想并不新鲜，重要的是能在设计中真正实施。大家向往的、美好的自然环境，离人们并不遥远，是完全可以实现的，只要在工作时多一些细致和耐心，少一点急功近利。 

　　作者介绍：盛梅，建筑学硕士与景观设计学硕士（MLA），现任美国ATA设计公司景观设计师、市场总监。